老街夜雨

　　就這樣，沉醉在老街的夜雨中，任雨滴敲打油紙傘，任山風撥動雨絲弦，任溪流叮咚石階邊，街外的瑣事，都和此時無關。

　　夜，是壬寅年秋國慶節前的一個雨夜。

　　老街，是河南濟源的王屋老街。

　　曾多次夏夜逛老街，涼風習習，游人如織，人聲鼎沸中的盛世繁華，美食小吃中的愜意休閑，我從心底贊嘆這個遠離鬧市的山中老街。說它是網紅打卡地也好，說它是旅游新秀族也罷，新建的老街中，一磚一瓦、一柱一石都是老物件，按古法復建而成，滿眼的舊物，更容易讓人心生親切。

　　這次深秋雨夜走老街，秋雨纏綿，游人一二。禪樂悠悠中的老街古韻，雨聲淅瀝中的燈影光暈，讓我在心底愛上這個煙雨迷離的王屋老街。應是下雨的緣故，游人甚少，青磚灰瓦石板路，鋪子戲樓文峰塔，都更加清晰地展現在眼前。這個雨夜，我不是老街的過客，我是老街的一部分。老街，也在這個雨夜，印入我的心底，成為生命中一個永恒的記憶。

　　沿著蜿蜒而上的石階，走過各式各樣的店鋪。沒有生意，店鋪多已關門，可門前的招牌仍然亮著，照亮了老街的每一條街巷。

　　走過一家開著門的板栗餅鋪，隔窗看見一家人圍著方桌正在吃飯。暖暖的燈光下，系著圍裙的女主人，一手端碗，一手拿筷，招呼著對面的孩子。她面色安詳，想來平時忙碌的她，顧不上照顧孩子，此時的夜雨，給了她難得的機會，可以給孩子做頓好飯、聊會兒天。本想著走進去，給女兒買份板栗餅，卻不由自主地牽起女兒的手，緩緩向前。這個雨夜，不打擾別人的溫暖，我和女兒，隨意聊天，盡情歡笑，享受著屬于我們兩個人的老街夜雨。

　　穿過街巷，走過戲樓，徑直走到文峰塔下。文峰塔，是王屋老街的最高處。燈光，讓文峰塔更顯高大;夜雨打濕塔身，更添幾分厚重。在中國的古建筑里，塔本身就有圣潔之意，塔取文峰之名，是希望此地多出人才，祈盼國泰民安、風調雨順，寄托著人們的美好愿望。和女兒站在塔前許愿，美好的愿望，如同這夜雨浸潤大地一般，浸潤心田。

　　雨大了起來，傘外珠簾一片，夜雨聲，比白日更有韻致。忽然憶起十九年前的邵原小溝背之游，那銀河峽谷溪水嘩嘩的山中一夜，住在溪旁的農家，聽著水聲，總以為是天在下雨。自然的水聲，總是讓人難以忘懷。又憶起六年前的夜游烏鎮，人在船中，船在河上，槳在水中撥起水花，那古鎮的水花聲，猶如今夜的雨聲一樣，韻味悠長。

　　從老街出來，一眼就看到燈光閃爍的吊橋。吊橋宛如一道時空長廊，連接著老街與外面的世界。和女兒拉著手走上吊橋，一步一晃，燈也跟著晃動起來?；仡^望望山坡上模糊在燈光中的老街，轉頭看看老街外面一片漆黑的夜色，聽著雨打吊橋的噼啪聲，恍若隔世。

　　老街，還是那個老街，是夜雨，讓老街靈動起來。夜雨，還是平常的夜雨，是老街，讓夜雨悠遠起來。老街的夜雨，滴在青石板上，滴在灰瓦檐間，滴在老街所在的王屋山，更滴在夜游人的心上。

　　若說“人間有味是清歡”，老街夜雨，便是這人間清靜的歡喜。（栗潔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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